他跑得是那样不灵活,缓慢。冒儿眼只是不在意地快一快脚步,一刻他看见追他的人慢下来,他又停止下叫着:“来追呀,老猴儿精……”
“追呀,老猴……”不甚遥远站着的孩子们,把手圈在嘴上,做成播音的喇叭也威胁地叫着。
天有些昏下来了。人的眼睛开始朦胧,老巡查在一处陷下的干水洼跌倒下来,他努力地站起,继续地追赶。嘴里不再用中国话骂了,夹在喘息里面,用错落的下流的俄语骂着了。
冒儿眼只是回旋地跑,在这草场上拣选着不平和有着泥泞的地方跑。孩子们散尽了,各自去寻找自己的主顾。他看一看自己筐篮里的煤,只剩了很小的几块,有的是他为了跑时自己扔开,有的是遗落了。他想着小马和小牛他们已经到家了,他从筐里随便摸出一个煤块,投向那个老巡查说:“回去吧,拖着它……谁喜欢要你这玩意儿。”
冒儿眼像一只鸟儿似的不见了。老巡查还在自己旋转,一刻就跌倒了,他这次却没能起来,较远一些看去,只是一团球似的黑东西在滚转……
从煤厂里已经听不到了人的吆喝声,载煤车也不再出现,只是那接连的煤山,较日间看起来似乎更沉重、乌黑、严峻和密接。围墙上面,每条栏栅的上端尖锐得相同狼的牙齿,只是狼的牙齿没有这样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