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当斯还有个舅公呢。”
“谁?斐希老头吗?……他自顾还不周呢,而且又是受男爵的累,凡是他搜括得到的地方都给他搜括到了。”
“还有于洛伯爵……”
“噢!太太,你的丈夫已经把老将军的积蓄挤干了,装修他歌女的公馆去了……噢,难道你不给我一点儿希望就让我走吗?”
“再见,先生。你为我这种年纪的女人害的相思病,是容易治好的,你会弃邪归正。上帝保佑苦难的人……”
男爵夫人站起身子,教上尉非告辞不可,她把他逼进了大客厅。
“这种破落地方是美丽的于洛太太住的吗?”
说罢他指着一盏旧灯,一座镀金褪尽的吊烛台,经纬毕露的地毯,以及一切破烂东西,使这间白地描金的大客厅,成为帝政时代大场面的残骸的。
“先生,这些都照出贞节的光辉。我不想要什么富丽堂皇的家具,而把承你夸奖的我的美貌,变了陷人坑,变了销金窟!”
克勒凡咬咬嘴唇,听出那两句是他刚才骂玉才华贪心的话。
“苦苦守节,为着谁哟?”他说。
这时男爵夫人已经把老花粉商打发到客厅门口。
“为一个好色之徒!……”他补上一句,装出一副百万家私的正人君子的嘴脸。
“要是你的话不错,先生,那么我的守节也就不无可取了。这不是说完了吗?”
她像打发一个讨厌人似的,对上尉行了礼,急急忙忙回身进去,不曾看到他最后一次的摆姿势,也没有留神到他告别时带着威吓意味的态度。她跑去打开窗门,走路的神气高傲而庄严,仿佛罗马斗兽场中的殉道者。可是她筋疲力尽,在全部都是蓝颜色的上房中,往便榻上颓然坐下,好似一个快要病倒的人。她直瞪着眼,瞅着女儿和贝姨在那里唧唧哝哝的破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