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大量前苏联档案解密以及相关研究成果表明,20年代苏俄在中国的所作所为,包括援助中国革命,均有其自身利益的优先考量。即就共产国际所领导的世界革命而论,联合全世界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起来革命,其最大受惠者亦首先是号称世界革命中心的苏俄。但在当时联俄师俄的气氛下,国共两党几乎都不曾警觉苏俄援助中国革命背后所隐含的终极关怀,即或有所怀疑,亦出于党派当下现实利益的考量而策略性地加以运用。
当时中国知识界亲俄的风气亦相当盛。青年党指出:“就国人之亲俄程度而言,其人数之多,范围之广,种类之复杂,诚有令人惊叹者。"1925年,北方的《晨报》和《京报》副刊围绕苏俄是不是帝国主义,应该“联俄”还是应该“仇俄”,曾组织过一场大论辩。参与论辩的大都是高层次的知识人,意见则正反两分,主张“亲俄”与主张“仇俄”几乎难决胜负。当时,胡适的“许多朋友”也邀请他加入“反赤化”的讨论。而胡适表示:“许多少年人[对苏俄]的‘盲从’固然不好,然而许多学者们[对苏俄]的‘武断’也是不好的。”言下之意,“亲俄”的多是年轻一辈的学生,“仇俄”的多是年长一些的学者。在胡适看来,“亲俄”与“仇俄”的两极化,双方均有“盲从”和“武断”的成分,而他似乎更同情于“亲俄”一方。国共两党的“亲俄”与青年党的“仇俄”,实际均是当时中国民众(主要是知识界)对苏俄态度两极化的反映。中国青年党反对与苏俄亲善,认为共产国际由苏俄发起,受苏俄操纵,以苏俄利益为中心,是苏俄借以称霸世界之利器。青年党还指责苏俄“派兵占领我外蒙,侵犯我中东路权,虐待我旅俄侨胞,干涉我国内政,翻悔其既承认取消之不平等条约”。这些指责中,既有主观武断的成分,也具有一定的客观事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