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挑战这座威严耸峙的巨塔需要勇气。亚历山大人的自尊心正经受着噬咬,在场的学者们都意识到一个逻辑学困境:杰罗姆的巨塔是建立在公设的砖块之上,砖块之间像金字塔的巨石一样严密咬合,不容置喙。我们企图撼动这巨塔的根基无异于蚍蜉撼树,即便成功了,我们自己的立足之地也在同一时间被掏空了,因为我们同样使用的是逻辑的语言。用托勒密的语言击败不了他,因为骄傲的罗马人的确是当世最接近于黄金时代那些伟大头脑的领悟者;欧几里得的语言也无法击败他,罗马人能计算十位数加法的机械装置让赫戎、赫尔墨斯的子孙们自惭形秽;佐西摩斯的语言更不能作为投枪,因为那种翻滚着塞浦路斯硫酸盐的蓖麻油锅能炼出什么物质根本就是个未知数。
当我的老师站起来时,四周鸦雀无声。而我却似乎听到了万众一声的有节拍的低沉号子,就像最后一位角斗士出场时观众台所发生的那样。不同的是,希帕提娅从未在任何场合企图用力量与气势压倒对手,她皎皎的脸庞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在她的语言里,鲜有“伟大”“必须”“一切”之类的词汇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