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把毯子拉起来蒙住了头,不想听那哭声。他是个活生生的人,精力充沛,却不得不去死,心情已够难受的了。偏偏那哭声还要往他耳朵里钻,在他耳内轰鸣,在头脑里炸开,在血管里跳动。而蒙泰尼里还在不停地哭泣、哽咽,眼泪顺着手指缝儿往下淌。
蒙泰尼里终于停止了哭泣,仿佛一个刚刚哭过的孩子,还拿手帕擦了擦眼泪。他一站起身子,那手帕就从膝上落到了地上。
他说:“再谈下去已没有用了,你懂吗?”
“我懂,”牛虻呆呆地回答道,显得很温顺,“这不是你的过错。因为你的上帝饥饿了,得有个人来填他的肚子。”
蒙泰尼里又转身面对着他。即将挖掘坟墓时的气氛也比不上他们此刻那么肃静。他们相对无语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就像两个情人被不可逾越的鸿沟所隔开。
牛虻首先低下了头,缩着身子,藏起了脸。蒙泰尼里明白了:那种姿势就意味着要他“走”,他转过身,出了牢房。
不一会儿,牛虻突然惊跳起来。
“啊,我受不了啊!神父,回来吧,回来!”
牢房的门已经锁上。他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慢慢打量了四周,就知道一切已经完了。到底还是那个加利利人[3]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