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敲六点时,他正儿八经地站起来,说利果利奥新神学中还有一章,他得回去弄熟,明天要背给谢朗神父听。“因为卑职,”他说得很风趣,“是要别人背书给我听,我也背书给别人听。”
顿时哄堂大笑,赞不绝口:这种机趣,正对维璃叶人的胃口。于连已经站起来做离席状,其他人顾不得礼数疏略,也跟着站了起来:一个人秉有异能,就有如许影响。瓦勒诺太太盛情挽留,于连又待了一刻钟;说是要于连听听她孩子背教理问答。几个小孩背得颠三倒四,错得有趣,当然只有于连一人听得出来,不过也懒得去纠正。于连想:“连基本教义都不知道,天晓得是怎么学的!”他最后郑重道别,以为可以脱身走了,但不,还得硬着头皮听孩子背一首拉封丹的寓言诗。
“这位作家是个没有道德的人,”于连对瓦勒诺夫人说,“他写有一则关于约翰·舒亚教士的寓言,竟敢对最可敬畏的事,极尽嘲谑之能事。他这一点,历来颇遭优秀注家的讥弹。”
临走之前,于连接到四五份人家请他去做客的邀约。“这后生可为本省增光!”欢快的宾客众口一词地嚷道。他们甚至谈起拟用投票方式,从市政基金里拨出一笔补贴,资助他去巴黎深造。
这一冒失的主意还在餐厅里喧嚷不绝,于连已经脚步轻健地跨出大门。“啊!混账!混账!”他低声连骂三四声,同时,欢畅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