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门,曲兆和劝慰着她,还关心地拂去倾泻在她头上冰凉的雨水。周秀华被丈夫这种迟来的关心弄得哭出了声,曲兆和总是听周秀华的唠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哭声,还以为是让女儿给气的。在一番耐心的劝说后,两个人的关心最后变成了互相安慰:“咱就别操那个心了,就当从来就没养过这个女儿,你说咱们家的孩子怎么这么让人操心,这刚回来一个,不声不响地又走了一个。”
第二天周秀华没有起来,发烧咳嗽,挂起了吊瓶。几个吊瓶下去咳嗽止住了,却仍发高烧,周秀华却不让用了,怕把耳朵打聋了,她说越打耳朵越聋。
耳聋使周秀华与人们隔着一种障碍,人们需要费劲大声跟她说话,再加上她一下子白了好多头发,使她带上了一种老年人的特征。人们想让她好好休息,有些事不再告诉或者跟她商量,看起来好像人们要把她留在老年境况里的那种空荡荡的,神情木然的孤独之中。
谁都不会觉察到她那隐藏在心中的对女儿的想象和忧虑,女儿身无分文,吃什么?喝什么?她把女儿想象成衣衫褴缕、面黄肌瘦驻着棍子乞讨的流浪女,被一条大黄狗追赶而恐惧的样子。最怕女儿落到那些小流氓手里,饱受各种凌侮,成为他们取笑玩乐卖淫嫖娼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