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来一大铜壶开水,这时,铺子里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卢基安老头儿,他开开心心,笑嘻嘻的,门外,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位面生的人。身上穿着件厚大衣,脚蹬高筒毡靴,腰系绿色宽皮带,帽子压得很低,把眉毛也遮住了,看起来挺别扭的。他的脸没什么吸引人之处,那神情倒显得文静,谦和,很像一个刚丢了职,为此而大伤脑筋的掌柜。
彼得·瓦西里耶夫没朝那边看,嘴里严肃而大声地说着什么,来人右手一直在紧张地动着,老去碰自己的帽子。只见他抬起了手,像是要画十字了,可只是去把帽子抬了抬,接着——抬了一次又一次,差不多要抬到脑门儿上了,又笨手笨脚地拉了下来,拉到了眉毛。他这种种神经质的动作让我联想到了“口袋里的催命鬼”傻子伊戈沙。
“我们这条浑浊的河里有不少江鳕鱼在游来游去,搅得江水更浑了。”彼得·瓦西里耶夫说。
那个像掌柜的人心平气和地低声问:“你这是在说我吗?”
“说你又怎么啦……”
那人低声却非常诚恳地再次问:“那么,人哪,你说说自己吧,你是怎么一个人呢?”
“我自己的事只能对上帝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不,人哪,这也事关我。”面生的人自信而有力地说,“你不能躲避,要面对事实。不能故意视而不见,这对上帝和世人来说罪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