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好事者统计,全村没被骂的就两家,一是他嫂子(他哥哥气死之后嫂子还是天天给他做饭送饭),二是他三叔(据说小时候父亲死了三叔一直关照他和哥哥)。连大家公认的老实人,冉家的寡母,他都要骂,说她偷男人,装贤惠。村里人都觉得好笑,冉家大妈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偷什么男人嘛。
虽然私底下大家承认,疯子骂的大多“事迹”是沾边儿的,靠谱的,但面子上绝对否认,一致对外。因为如果你跟他认真,就等于承认被他骂痛了(骂对了)。比如村长,他心里就明白,疯子骂他的事儿不是没影的,他挪用过几次村里的提留款,也睡过几个老公在外打工的妇女。可那都是前些年的事了,自从儿子娶了媳妇,他感觉自己是做长辈的人了,便收刀检卦,开启了稳重正派的新模式。可疯子却不依不饶,骂个没完。
村长便摆出很大度的样子跟村里人说,一个疯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莫去理他。有时候又说,我们村子太安静了,他出点儿声也算添点儿人气嘛。
于是乎,疯子骂声经久不衰。
村长天不亮就起床了,匆匆吃了碗面,就去找村里的水泥匠,打算在自家台阶下面修两个墩子,然后安个门。因为没睡好,他感觉脑袋有点儿发沉,脚下有点儿轻飘。早上的村子很静,静得能听见山对面孙家村的鸡叫声,空气湿漉漉的,一点儿不像七月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