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时分开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对于去布兰德斯通,重访童年时代熟悉的旧景,当然很有兴趣,而斯蒂福思,去过一次之后,当然就没有兴趣再去了。因此,有那么三四天(这是我立刻就能想起来的),我们提前吃了早饭后,就各奔东西,各干各的,直到吃晚饭才碰面。在这段时间里,他是怎么消磨时光的,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约略知道,他在当地很讨人喜欢,他能想出二十种办法让自己开心消遣,换了别人,一种办法也想不出来哩。
至于我自己呢,踽踽独行,走着往日走过的路,步步忆旧,寻访往日到过的地方,而且从不厌倦。现在我亲身在那些地方徘徊,就像记忆中常在那儿徘徊一样,我在那些地方流连,也像少年时身在远处思绪回那儿流连一样。树下的那座坟墓,是我父母的长眠之地,当初坟内只有我父亲一人时,我从家里朝它望去,心里总是充满好奇的怜悯之感;当掘开它埋葬我漂亮的母亲和她的婴儿时,我站在一旁,心中是那么凄凉——打那以后,由于佩格蒂的忠心看护,这座墓一直收拾得整齐干净,像座花园。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在墓旁流连。这座墓坐落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离教堂墓地的小径很近,我在小径上来回徘徊时,都能清楚地看到墓碑上的名字。教堂报时的钟声,使我心惊肉跳,因为在我听来,总像是死亡的声音。这些时候,我的思绪总是跟我一生要成为一个人物,要做出伟大事业有关。我回响的足音,应和的不是别的,只是不断地跟这种思绪呼应,好像我已经回到家中,在活着的母亲身旁,建造起我的空中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