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书实在好看得紧呀, 你不是也看?
还不是我那口子拾掇来的。刚结婚那会儿乐此不疲,每晚照着做,倒也有意思。现在也只是闲来无事,拿着随便翻翻,解解闷罢了。倒把几句歇后语囫囵吞枣地记了个熟。
半夜,一轮下弦月升了起来。月光斜斜地从窗户送进来,清清幽幽的,显得森然而凄冷。屋内亮堂起来。他们扇骨似的躺着,浑身赤条条,像两条躺在沙滩上的气喘吁吁的大白鱼。氤氲的月光在屋内晕开,一个维度被悄然抽走,在三维空间内蓦地辟出一块二维空间,形成一片硬硬的瓦青色的方块,边缘锋利得能割破人手,让人不敢触及。被月光映亮的器物摆设发出桀敖不驯的生命气息,如一只只蓄满了敌意的奇形怪状的眼睛,青楞楞地盯着他们瞧。虫鸣还没有停歇,时断时续,让人想起黑白相间的琴键此起彼伏。冷气从窗棂间侵入,皮肤微微涂了层寒意。柳姨将喜军搂在怀里,望着窗外的夜色,许是被月光勾起了往事的回忆,不觉疲惫地叹息了一声。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当我无法再勾起丈夫情欲的时候,便觉自己真的老了。我无法让年轮倒转,只得将日子驴推磨似的安稳平顺地推下去: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养猪喂鸡。时间一长,我便觉像亏欠了丈夫什么似的,内心隐隐感到不安。我在午夜的黑暗中望着丈夫侧躺着的厚实的脊背,如同对着一座坚不可摧的古城墙兴叹,内心升起一阵疲惫与无力感。我企图给予他点什么,甚至有种鼓励他出轨寻欢的冲动。夜阑人静,我在坚实的城墙脚下抚弄着自己褶皱四起的陈旧的身体,无奈的沧桑感皮屑一样爬上了我的指肚,我内心不禁涌上一阵黯然的心酸。我感到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石化,变得干瘪。官能已退化萎缩,青春的水分已被挤光榨干,我再不是那浑身圆润滚滑青春健美的机体了。连我自己也不屑抚摩这古迹似的荒芜的肉体了。在那些没有月亮的夜晚,我的心变得更沉更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