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儿子的门口,房门还是紧紧关着。他让儿子起床,儿子却在屋里气嘘嘘地说:“爹,俺再睡一会儿……”许正晏喝道:“你睡也是白睡,快起来看你那床!”里面的小两口这才咕咕哝哝地起身。
待屋里收拾好,许二木匠过去将那张木床卸开,从床上的一个木榫中果然寻出两个干瘪如麸皮的死虱子。许正晏瞅瞅许正芝没有过来,向许二木匠狠狠踹了两脚,低声骂道:“你个杂种,我叫你死不出好死!”许二木匠吃了这亏也不敢声张,只是将床重新装好后,急急逃出庄长大院。
许正芝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坐在前院,因为按照规矩他一个长辈是不能踏进孙媳住处的。他在那里坐着,由许正晏儿媳妇的不孕想到了自家儿媳的不孕。他知道自己的儿媳不孕并非也让人施了魇镇法,而是因为小两口不和。他心想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他这儿子就是白过继了。
过了“小满”,许景行养的柞蚕也到了快做茧的时候。做茧前那蚕要吃“老食”,一对利齿比往常更加贪婪惶急,每到夜深人静,整个蚕场上一片“唰唰”声像下起细小急雨。这个时刻许景行与小泼格外忙碌,一见哪棵簸椤的叶子光了便火速剪下蚕来移往别处。蚕们已经长得空前肥硕,引得各种天敌加紧了攻击,让两人东跑西窜疲于奔命。终于有一天,那蚕一条条都停了嘴,在簸椤枝上蠕蠕爬动着找个合适的地方,张口吐出一根银亮银亮的丝线,摇头晃脑为自己筑起蜕变的茧巢来。许景行这才长舒一口气,坐到窝棚里安安静静地等着。